慎點慎點！！

鳴人的心臟被刺穿的時候，他是冷靜的，因為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刻。

將要被連根拔起的腐朽勢力絕不會坐以待斃，他們一定會奮力反撲。但是，他有佐助，有九喇嘛，有那麼多同伴，他不會輸的。

但是當他感到自己肚子上的封印鬆動，九喇嘛開始在精神空間裡嘶吼時，他彷彿感到有一盆冷水潑在他的身上和心上。

精神世界裡，他清晰地看到九喇嘛的雙眼變為六勾玉輪迴眼的樣子。在他的意識徹底被控制之前，九喇嘛喊出了一個名字：

「宇智波……佐助！！！」

鳴人慢慢地回過頭，出人意料又彷彿理所當然地，看到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
那俊美端麗的容貌，那天下無雙的眼睛，此刻正平靜地看著他，彷彿看著一片樹葉從枝頭落下。

鳴人還記得就在三天前，他們一起逛夏日祭的時候，那時候那張臉上的笑容是何等快樂幸福。他們快樂地談論著攤位上形形色色的商品，興奮地在攤位上玩遊戲，暢快地展望著改革完成之後，他們將會迎來一個如何美好的木葉。他記得那天他說了很多話，雖然同伴們都說他太話癆，但是那天他說得尤其多。

那時候他對佐助說道：「宇智波的真相會大白於天下，所有被迫害的人都會得到平反，正義會彰顯。從此以後，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悲劇發生了。」

那時候佐助看著他笑，他沒有察覺出什麼來，而是在激動中將他緊緊擁抱。

現在回想，他早該意識到的。

那個笑容，是虛假的。

「佐助……為什麼？」

鳴人顫抖著問道。

「我要守護木葉。」他聽見佐助在他耳邊平靜地回答。

「我們難道不就是在守護木葉嗎？」

鳴人想要用力喊出來，但是貫穿了他的心臟的長劍讓他的心連顫抖都做不到。

「你們的行為，只會給木葉帶來災難。」

佐助回答。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。

「什麼災難？！」鳴人的心臟抽動，卻反而帶來了更巨大的痛苦，「我們平反冤案，伸張正義，剷除那些屍位素餐的高層，讓所有人都可以在光明裡生活，不必為自己抱有不同的意見而感到恐懼。這也叫做災難嗎？！」

「這只是虛幻的理想罷了。」佐助平靜地回答，「實際上，結果只有人心動搖，造成巨大的混亂，甚至引發內戰。木葉一旦陷入混亂，就會被其他忍村乘虛而入，戰爭又會開始，世界又要流血。」

「有我們在，誰敢向我們發動戰爭？」鳴人紅了眼，「我們都是四戰的英雄，大家都會認同我們的！只要我們一起，為什麼不能和平地完成改革？」

「你能保證沒有反對的人嗎？」佐助說道，「只要有一點意見上的不同，混亂就會存在，結果就會引發戰爭。所以，唯一能維護木葉和平的，只有從源頭遏制。」

「但是……但是！」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，還是過於激動，鳴人開始感到頭腦混亂，「你不希望你家族的悲劇得到正視嗎？不想讓他們可以入土為安嗎？」

「他們是該死的。」

鳴人感到渾身冰涼。

「竟然試圖謀反，挑起內戰，被殺死是應該的。」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
不，佐助不是這樣的！他愛他的家族，愛他的親人，連親手殺死屠戮族人的哥哥也讓他如此痛苦，這樣的他，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？

「你不是佐助！」鳴人絕望地喊道，「你不是佐助！你是誰，為什麼要假扮他？！」

「我就是佐助，宇智波佐助。」他仍然在用那麼平靜的語氣說話，「我曾經叛村，獲取力量，但最後迷途知返，回到木葉的懷抱裡。因為，我明白了木葉才是正確的，守護木葉才是我的使命——就像哥哥一樣。」

他眼中的花紋改變了，從污泥裡倔強盛開六瓣曼陀羅，變成隨風轉動的沒有心的四角風車。

「漩渦鳴人，我曾經如此愛你。」佐助仍然用那種讓人恐懼的平靜語氣說話，「但是……我……」他的左眼忽然流下了淚，那是他身上唯一有溫度的東西，「我……必須守護木葉，哪怕為此要親手殺死你。」

說完，他把劍拔了出來。漩渦鳴人無力地轉過身，正對著他，接著重心不穩地後退，直到撞在牆上，靠著牆慢慢滑下。

遙遠的黑暗裡，轉寢小春和水戶門炎的身影慢慢浮現。

「你做得很好，宇智波佐助。」

轉寢小春說。

「至此，所有意圖謀逆的同黨都已經伏法。宇智波佐助，你繼承了你哥哥的意志，守護了木葉。」

水戶門炎說。

「你哥哥是個偉大的忍者。」轉寢小春說，「哪怕他死了，他仍然將最鋒利的刀送到了我們手中。他的忠誠雖然不會為大眾所知，但我們會永遠銘記。」

他想起來了。

那一天，在追尋佐助的路上，他遇到了宇智波鼬的幻影。

「如果你必須在木葉和佐助之間選擇一個，你要怎麼做？」

他這麼問道。

他回答，他兩個都要選。

宇智波鼬笑了，然後有一隻烏鴉被塞進了他的嘴裡。

後來，他在鐵之國的大橋下再遇佐助，兩人爭執之時，那隻烏鴉忽然又再次從他的嘴裡吐出來。

然後佐助就暈倒了。

那時候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但現在他想起來了。

那隻烏鴉的眼中的圖案，與佐助如今眼裡的圖案一模一樣。

我想要兩個都選，但我不需要任何人代我選擇。

無窮無盡的憤怒，怨恨和自責翻湧而起，隨著九喇嘛被拖出封印而愈發激盪。但是他的意識已經在逐漸遠去，他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。在黑暗完全掩埋他之前，他只能呆呆地看著佐助隨著兩位長老遠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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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之後，大蛇丸站在木葉的廢墟上。

木葉已經毀滅。遭到迫害的人民一次次起義又一次次被屠戮，試圖阻止的大名被暗殺。別國打著大義的名號進攻火之國，剩餘的大名紛紛倒戈。窮途末路的長老們命令宇智波佐助當眾自殺，試圖平息民憤，結束戰爭，結果宇智波佐助一死，憤怒的群眾立刻一擁而上，將他們剁為肉醬。戰爭與掠奪無法停止，大片國土淪亡，火之國完全分裂，淪為其餘大國的競技場。

「看到了嗎？」大蛇丸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語氣，對蒼茫天空之外的某個影子說道，「這就是守護木葉的末路。」